月日,《历史的游荡者》李硕新书分享会在万圣书园举办。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许宏、万圣书园创办人刘苏里、历史学者李硕三位嘉宾对谈,妙语频出,与现场和直播间读者分享。作为钱报读书会的北京场,潮新闻直播了本次活动。
李硕去年以《翦商》获得读者好评该书获年度春风悦读榜白银图书奖,同年他突发疾病,引起社会各界关注。与公众暌违一年,活动开场,李硕先就大家对他身体的牵挂做了回应,表示手术很成功,虽然无法根治,复发率很高,但现在很轻松,是一种彻底解放的状态。他很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。
后来,他表示,正如《历史的游荡者》后记所说:作为学者的李硕已经死了,影视人万玛扎西李硕转世重生。
渴望与国际学术界对话
但书写李硕中国史的宏愿不再有
继《翦商》之后,李硕在病床上整理了他多年来散落各处、大多未经发表的学术文章,汇集成《历史的游荡者》。
事后回看这本书有什么感触?他特别提及了中美学术界的对话。在他看来,全书的个部分,跨度相当大,但几乎每部分都有相对照的美国同行的研究现状。对于美国汉学界,他反对两个极端,既不全盘接受,也不全盘否定,而是要努力构建自己的判断力和视野。如果我们学界在一些问题的交汇点上,能看出哪些新东西和彼此的高下,这可能是一个观察点。
刘苏里分享了自己与李硕交往的点滴,特别回忆了去年与妻子一起到成都看望李硕时的场景。他说,李硕原有一个书写中国通史的宏愿,前后出版的《南北战争三百年》《孔子大历史》《楼船铁马刘寄奴》乃至《翦商》,都是李硕中国史的一部分。
回到《历史的游荡者》,刘苏里说:他(李硕)大篇幅写的中国法制史刑案的部分,学科上的法制史,实际上是研究中国人怎么在法律意义上处理事情的、民间纠纷和官府规则之间是怎么博弈的。在这本书当中,大家还看到关于《红楼梦》的研究,那是更早的。是不是会以什么为中心写一个中国世情小史或演变史?总之,这本书能够看到他想写中国通史的影子。
同时,刘苏里表示,李硕转世成为影视人,不再继续写中国通史,是巨大的遗憾。实际上,他还是更希望看到李硕能够坚持做完自己未竟的事业,哪怕就写到唐。为什么断然地就让学者李硕死了?至少对我本人来讲是非常重大的打击,因为我想读完整的写到唐的中国史。
而李硕表示,这辈子不会再写学术体例的论文或是著作,哪怕非虚构体例的也没有排在近期的日程里面。
学者李硕是如何炼成的
既要打通文史哲也要不断行走
许宏坦率地承认,这本书的内容不好读。但篇导读却最让他动容,别看它散,但里边有内在的、一以贯之的东西,对于我们了解作者本人,即李硕是怎么炼成的,大有裨益。别看他一会儿写偷情与法律问题,一会儿又从性取向上探究国外历史研究者,还研究骗子和集团诈骗。尽管视角不同,但你知道写《翦商》的那个李硕原来背后是这样丰满的带着批判性思维,他走过了这样的路。
谈到李硕在荒野发现大煎都烽燧,许宏说:李硕的难得之处在于,遥感考古,尤其是对现在卫星影像的解读,其实他最早是在这方面看到这一个城的。好多边塞地区,或者无人区,或军事禁区是不好进的,李硕是从这个地方了解到这个城,这个城当时还没进入考古队的视野。
李硕在书中用了大量的篇幅,书写汉学家拉铁摩尔在中国的行旅,以及二战之后美国学术界的种种偏颇。在李硕看来,拉铁摩尔之所以成为一代大师,很多方面都在于他能够脚踏实地地去亲身经历,用这种第一手的史料和观察方式去研究,而不像很多学院派那样,做书斋里的学问。
由此,李硕提及对当今学科碎片化的担忧。在他看来,现在的学科撕裂特别厉害,很多人打得可能是社会学、民族学或者人类学的名义,但往往只关注一个很窄的领域。道术已为天下裂,学术本身不会教给你一个相对全面的常识体系。
许宏也有同感。作为考古学专家,许宏同样对博与专有着切身的反思,他说:本人把自己定位为从田野考古学者转身为沙发考古学者,因为被一线学者有点看不上的沙发考古学者才是能够关注整体史,能够具有贯通性。一开始大家都是研究盆盆罐罐这些东西,在那些细小琐碎的东西之后,考古人作为学者的贯通感又被唤起,我觉得应该打通这些,而不能仅仅成为一个所谓发掘匠。
在刘苏里看来,在现代学科体系化的市场状况下,能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学人并不多,而李硕的视野是宏大的,他走过的路也更加复杂多样,伴随着他的学术视野和思考广度,我们也许能够找到李硕研究的起点,但是我们看不到他的终点。虽然学者李硕死了,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个终点已经到了。
未来的计划是影视
做纪录片甚至做虚构的小说和剧本创作
李硕透露,这次来北京,是想宣传自己的电影,为之后影视业的发展寻找平台和助力。
之所以有这样的转轨,一方面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,再就是经历过了生死,把一切都看淡了,只想做点自己真正喜欢的、好玩的事。而在他看来,做虚构的小说和剧本创作,这些跟之前的非虚构写作其实也并不矛盾,甚至是一体的。
为什么不再写非虚构的历史了?李硕再次表明自己的考虑:第一是感觉再写历史作品,特别是学术体例的、还是非虚构,都很难超越我以前了,就是超越自己都困难。另外一个原因,我在书中提到过一点,我其实这十几年来一直知道有一些更好玩的世界,但之前没有时间去转轨,彻底把自己生命转过去。
而常年游荡在安多地藏区的他,被当地人的思维和生活表达所吸引,我想用影视的方式跟我朋友一起,甭管是拍一分钟的短视频,或者是一个半小时的长片,我们想表达这些东西。
住在华西医院附近,李硕感受到了成都藏族人最密集的街区,就连他以前在高原上结识的很多朋友,也因为种种原因移居到成都来了,这就给了他很大的兴奋点。我们现在选择的表达方式是做影视剧,我在后记(《历史的游荡者》)也写了,我们对藏式生活的一种诠释,它就是能够包容一切、反思一切的东西。
我们做纪录片,做法就是没有任何人为去删减,或者建构它,我们呈现的世界不全是纯苦的,也不全是纯乐的,就是高度复合的,这就是我们想表达尽量真实完整的世界。据刘苏里透露,李硕去年底拍过一个小片子《花开花落》,投资万,回报是万。
生性豁达、向死而生,李硕说,甭管什么打击自己都能受得住。我以前出去玩,如果去的是大家都不太敢去的地方,我会提前留一个遗书,我就觉得如果大家都不敢去,我就要去看看,即使遇到什么特殊问题,人死了也值得。
祝福影视人李硕,期待看到他的镜头语言。